第933章 大唐双龙传(无名之名)(2 / 2)
梵清惠,这位武林白道的精神领袖,如同消失在缭绕的云雾深处,再无半点声息传出。静斋的沉默,本身比任何宣言都更具冲击力。
终南山,那处飘然世外、云雾缭绕的草庐,再难寻觅那道逍遥的身影。有消息灵通者从隐秘渠道得知,“散人”宁道奇确曾离开终南,行踪指向帝踏峰方向。然而,他归来的方式却无人得见。随后,终南山深处传出了悠长而压抑的咳嗽声,数日不绝。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药味,开始在草庐周围弥漫,久久不散。
没有人亲眼目睹那场战斗,但“散人”重伤的消息,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,在顶尖的武者圈层中激起了滔天巨浪。宁道奇,中土武林公认的泰山北斗,道门第一人,竟也败了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“无名”手中这消息带来的震撼,远超过静斋的闭门。它彻底颠覆了人们对力量顶点的认知。
“无名”这两个字,在极短的时间内,取代了所有喧嚣的战报、门阀的博弈、魔门的异动,成为了整个天下,尤其是江湖和权力中心最炙手可热、也最令人心悸的名号。
长安。
深夜,秦王府密室。
李世民面前的案几上摊着数份字迹不同、来源各异却内容惊人的密报。他英俊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从容,眉宇紧锁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,发出沉闷的笃笃声。烛火将他凝重的身影投在墙上,摇曳不定。他反复咀嚼着密报中的只言片语:“…梵斋主无功…宁真人重伤而退…其人自号无名…索观和氏璧与《慈航剑典》…”
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。他猛地抬头,看向侍立一旁、同样面色肃穆的长孙无忌和房玄龄:“此人…是敌是友其志在何方务必彻查!不惜一切代价,找到他!”
洛阳。
独孤峰阴沉着脸,听着心腹的回报。他手中把玩着一枚冰冷的精铁指套,眼神锐利如鹰。
“静斋闭门…宁老道重伤…”
他低声重复,指套敲在檀木扶手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:“无名好大的口气!此人敢捋静斋虎须,伤宁道奇,绝非善类。其图谋和氏璧…莫非也想染指神器”
独孤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算计:“传令下去,洛阳城内,外松内紧。所有陌生面孔,尤其是独行、气息内敛者,严加盘查。发现疑似者,立刻回报,不得惊动!此人是把双刃剑,用好了,或许能为我独孤阀劈开一条血路!”窗外,洛阳城的灯火依旧辉煌,却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无形的阴霾。
瓦岗寨,流民聚集地:简陋的窝棚里,消息像野火一样蔓延。
“听说了吗慈航静斋让人给堵门了!神仙一样的地方,大门都关死了!”
“何止!连宁神仙都让人打吐血了!”
“真的假的谁这么厉害”
“不知道叫啥,都说叫‘无名’!”
“无名嘿!这名字提气!管他神仙皇帝,看不顺眼就揍!这才叫好汉!”
篝火旁,衣衫褴褛的汉子们眼中闪烁着兴奋和某种扭曲的快意。乱世之中,任何颠覆旧秩序、挑战权威的力量,都能引起这些被压迫者的共鸣。
一个粗豪的汉子灌了口劣酒,抹着嘴道:“要是这‘无名’能来咱们瓦岗就好了!看谁还敢小瞧咱们泥腿子!”
旁边一个老成些的却忧心忡忡:“怕就怕,是另一个更狠的阎王来了…”
一阵寒风吹过,卷起灰烬,火苗猛烈地跳动了几下。
阴癸派,隐秘据点。
一处奢华的暖阁内,香炉吐着袅袅青烟。边不负听着属下的密报,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渐渐变得凝重,最后竟失手捏碎了掌中把玩的一枚玉杯,温热的酒液溅湿了他华贵的袍袖。
“梵清惠那贱人吃了瘪宁老牛鼻子重伤”
他脸上先是露出难以置信的错愕,随即化为一种狂喜和深深的忌惮交织的复杂神情:“好!好一个无名!哈哈哈!静斋也有今天!”
他狂笑几声,笑声中却并无多少畅快,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。
“查!动用所有暗线,给我把这‘无名’的底裤都查出来!他想要和氏璧和剑典有趣…太有趣了!这潭水,终于被彻底搅浑了!告诉宗主,我们的机会…或许真的来了!”
边不负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,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。暖阁内,侍奉的魔门弟子噤若寒蝉,连呼吸都放轻了。角落里,一尊狰狞的老君像前,香炉里的三炷香,其中一炷悄然从中折断,灰烬无声地落在供桌上。
在缺乏确切信息的底层江湖和民间,“无名”之名迅速被涂上了无数层神秘而怪诞的色彩。
有人说,无名身高丈二,青面獠牙,是从地府爬出来的魔神,呼吸间就能吸干人的魂魄内力。
证据那些被吸干内力的地痞山贼,不就是最好的证明
有人说,他是前朝隐遁数百年的老怪物,修炼了某种邪异的魔功,如今神功大成,要出山搅乱天下,报复世人。不然,何以解释他那深不可测的修为
更有离奇者,信誓旦旦地宣称曾在黄河渡口见过他,说他踏浪而行,脚下河水翻涌如沸,鳞甲隐现,乃是真龙转世,特来结束这乱世纷争。此说法竟在饱受战乱之苦的流民中颇有市场。
茶馆酒肆里,说书人则添油加醋:“话说那无名,面对梵斋主的无上剑意,只是冷哼一声!刹那间,帝踏峰上风云变色,日月无光!他抬手一指,指风过处,空间都为之扭曲!宁真人拼尽全力使出‘散手八扑’,却被那无名掌心一个旋转的紫色漩涡尽数吞没,吐血三升,道基受损啊!”
听众们听得目瞪口呆,吸气声此起彼伏。
甚至有小道消息在阴暗的角落里流传,说“无名”是魔门秘密培养的终极武器,是圣君向雨田的隔代传人,此次出世,就是要一举覆灭静斋和道门,一统魔道。
长安的酒肆喧嚣依旧,但角落里的江湖客,谈论的话题已从哪家姑娘漂亮、哪个帮派又抢了地盘,变成了那个神秘的“无名”;
洛阳的深宅大院中,门阀家主们在灯下密议,除了争权夺利,更多了一份对不可预测力量的警惕和算计;
岭南的俚寨,塞外的草原金帐,消息滞后却也终将抵达,引起一阵阵带着惊惧和野望的骚动。
“无名”二字,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陨石,激起的不是涟漪,而是滔天巨浪。它震动了庙堂,搅乱了江湖,更在无数人心中投下了巨大的、难以名状的阴影或野望。
所有人都在寻找他,猜测他,畏惧他,或者…渴望利用他。而那个引发这一切漩涡的中心,此刻正行走在某条无名的山道上,步履沉稳,仿佛那因他而起的滔天波澜,不过是拂过衣角的一缕清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