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66章 你滚下去吧(1 / 2)
曹国公和辛武侯的这一桩公案闹的满城皆知,一连闹了三日还未有定论。京兆府就一个拖字诀,辛武侯就差睡在宫门前了,每日哭着喊着要见陛下,要陛下为他儿子讨回公道,曹国公府则是紧闭大门,平日里买菜都让下人从后门偷偷进出。
眼看着这桩公案就要拖黄了,一位上京科考的举子写了一篇策论,抨击当前的律令就是一坨狗屎,乃是当权者的律令,是权贵的家法,此篇言辞偏激的策论立马就在圈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,不足半日,大街小巷满城人人都在议论纷纷,更有学子聚集在京兆府前,扔烂菜叶子的。
京兆府尹高大人一不留神被扔了一身烂菜叶子,气得直跺脚,直呼有辱斯文。与此同时,辛武侯也不知道被什么高人指点了,一纸状书状告曹国公谋害皇子,为已经疯癫圈禁的三皇子叫冤。
京兆府这状子是接也不是,不接也不是,于是满朝热议,早朝的气氛都不太好了。
就在此时,昏迷了四天的萧公终于醒来了。
秋长歌得知消息时,正好用完午膳。
“萧公醒了?”
梅香激动地说道:“正是,碧霄先生还是有些本事的,老太爷安然无恙地醒来了,而且气色红润,声如洪钟,瞧着气色比之前更好呢。阖府上下都欢喜疯了,老夫人说所有丫鬟小厮都能去衡安斋领赏钱。”
难怪她这般激动。
秋长歌微微一笑,看向窗外,今日天气晴朗,是三月里难得的好天气。
“梅香,收拾一下,等会我们去清风堂看望一下老太爷。”
梅香:“好嘞,娘子。娘子是想看大公子回来了没吗?说来也奇怪,大公子这几日怎么一直没出现?婚期只有五日了,哪里有新郎官这样当甩手掌柜的。”
秋长歌闻言,笑容微淡,自从秋意居那桩命案发生之后,萧霁就一直没有回来,晚上也没有回来,她问雪鸮和龙五,两人都支支吾吾,一副不敢说的样子。
今日萧公苏醒,萧霁不可能不回来看望祖父,她倒是要问问他,这亲事还要不要办!若是不用办了,那婚服和凤冠她也不用试了,从哪里来的,回哪里去算了。
秋长歌用完午膳,漱了口,换了外出的襦裙和御寒的披风,便带着小丫鬟去清风堂看望老太爷。
清风堂前全是各房前来看望的人,不过老太爷刚刚苏醒,里面都是御医,没让这么多人进去看望。
于是大家都聚在清风堂外,喝茶的喝茶,嗑瓜子的嗑瓜子,聊天的聊天,就算耗,都要耗一日的功夫,好表示她们的孝心。
四夫人本坐着悠闲地嗑瓜子,眼尖地看见秋长歌,连忙躲到三夫人身后。
秋长歌见状,微笑地喊道:“见过几位夫人。四夫人原是在这里,难怪刚才姑母去找夫人,扑了一个空。”
四夫人僵硬地冲着她笑了笑,不敢得罪也不敢亲近。娘哎,这秋家小娘子可不是善茬。元宵灯会,她只是借了一次她的东风,结果五娘当夜就被人送走,她都没脸回娘家,娘家妯娌还跑来冷嘲热讽。四老爷也怪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。
她能怎么办?这小娘子厉害啊!迷得萧家郎君们神魂颠倒的,她能怎么办?
前几日听说她在道观遇到了贼人,连累了都城卫和京兆府都上山罚站了,结果人没事地回来了。老太爷出事,她都出不了事。
这叫什么,这叫命硬!
她可不敢跟这么命硬的小娘子来往。
“几位夫人在说什么这般热闹?能带七娘听一听吗?”秋长歌看了一圈,没有看到萧霁,也没有看到萧茗,于是难得耐着性子和几位夫人搭腔。
三夫人早就知晓这小娘子厉害,大公子和二郎君,包括她儿子都对她另眼相看,于是挥手让下人们都下去,微笑道:“闲来无事,就说起最近闹的沸沸扬扬的那一桩事,就是曹国公和辛武侯家的公案。这曹国公乃是四皇子的母族,虽说在朝中没有什么实权,但是女儿嫁入皇室,育有皇子,难怪京兆府不敢办曹国公府的案子,可怜辛武侯老来丧子,日日在宫门前痛哭。”
秋长歌闻言,目光微深,曹国公竟然是四皇子的母族吗?她原以为这一桩公案的目标是六皇子,没有想到竟然打了一个迂回,直指了四皇子。
二夫人点头,小声说道:“可不是吗,三皇子被圈禁之后,朝中能立储的唯有四皇子和六皇子。只要陛下一日不立储,京兆府就不敢办曹国公府的案子。辛武侯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。”
四夫人:“我听说外面都闹疯了,还有举子写了策论怒斥我朝律令,听说是当场行凶,证据确凿?”
秋长歌点头道:“是当场行凶。”
三人齐齐看向她。四夫人迟疑道:“秋娘子不会在现场吧?”
秋长歌点头:“不过我没看见,只听到了惨叫声。”
几位夫人浑身一颤,打了个冷颤,尤其四夫人看她的眼神,那叫一个古怪。
秋长歌险些笑出声来,觉得萧家几位夫人有些可爱。
萧公治家,家风严谨,各房几位夫人都是萧家从盛京名门中精挑细选出来的,虽说都有些小心思,但是心思都不坏。
她都不想吓到几位夫人了。
二夫人迟疑道:“七娘子,真是曹国公的嫡孙当场杀人?”
秋长歌点头:“犹如中邪一般,我猜曹国公的嫡孙应该是被人做局,突然神志不清,才会当场杀人。若非都城卫闯入及时,只怕现场不少权贵都要被砍伤呢。”
几位夫人齐齐倒吸一口气,没有想到这世道竟然如此不太平,秋意居那等销金窟都不安全了,这要是走在大街上,被人砍伤了,那找谁说理去?
四夫人吓道:“还是得靠二郎君,应该让二郎君带着都城卫的人整日巡街,不然我等都不敢出门了。”
二夫人:“可不是嘛,现在全盛京都在看这一桩案子,就等着陛下圣裁了。”
“咳咳。”一道轻咳声响起,萧茗站在凉亭外,听着秋家娘子绘声绘色地吓唬几位婶娘,颇是无奈道,“诸位婶婶,祖父已经无恙了,只是体虚不见客,婶娘们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,若是有需要会派人去说的。”
这要是再聚集下去,萧府内都可以开茶楼了。
他都没有想到,秋家七娘还有这样顽劣调皮的一面,竟然半真半假地说真话。曹国公和辛武侯的案子自然不简单,也亏了几位婶娘没有相信她的话。
几位夫人听的正在兴头上,见状只得悻悻地作罢,各自散了,约了下次再聚。
萧茗婶娘们都走了,唯独她不走,抿唇说道:“七娘子可是来找萧霁的?”
秋长歌点头:“他在清风堂?”
萧茗点头。
秋长歌见状冷笑了一声,他回府了,竟然不去看她。
她冷淡点头:“知晓了。既然萧公已经苏醒无碍,不见外客,那七娘就不叨扰了。”
她起身朝着萧茗点了点头,然后喊上梅香,便要回去。
萧茗哪里想到她这般干净利落,人没见到直接就走,顿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户那边。
清风堂内,一直站在窗户后面的萧霁,脸色陡然惨白,抓着窗台的手指都隐隐泛白,脚尖下意识地往外一动。
她来的时候,他就知晓了。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空气中有了她的气息。祖父这几日只是昏睡,碧霄还为他施针治了一下陈年旧疾,并无大碍,明知道无事,他还是回府了,然后哪里都不敢去,就站在清风堂内。
萧茗都嘲笑他胆小如鼠,站着碍眼都快抵得上石头墩子了。
他没有回嘴,没有嘲笑,甚至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,只是在想,这几日她在做什么?其实她每日做什么,几点起床,几点用膳,写了什么字,看了什么书他都知晓。他只是不敢回去见她罢了,不敢带着满身的血腥气去见她,不敢看她脸上露出恶心作呕的神情。
这几日,整个监察司都无人敢近他的身,就连雪鸮都躲的远远的。他知道自己面目可憎,满身罪孽,也知道她靠近自己别有目的,如果她那样厌恶血腥味,那样厌恶黑暗,为何要答应嫁给他?
哦,他想起来,是他强求的,是他要她做自己的枕边人!
萧霁冷冷地笑,那便冷她几日吧,让她想清楚,别成了亲又无法忍受,然后再反悔闹着和离。于是这一冷就是三日,每一日他都告诉自己,可以了,该去见她了,但是每一日他依旧待在监察司,没日没夜地洗着手上的鲜血和那些洗不掉地黑暗脏污。
他就是这样的恶人,他早就不是那个人人称颂,清风明月一般的小郎君,他,就是盛京城内人人避之如蛇蝎的恶鬼之首,所以她为什么要一直忍受他?
她想要什么,他的命吗?
萧霁想到脑袋炸裂,也没有想明白,如此浑浑噩噩地过了三日,这三日朝中因为曹国公和辛武侯的案子吵到不可开交,他手中握着大把的证据,依旧提不起劲去推一手,就这样冷冷地看着他们吵,想知道后续到底是怎样的走向。
他从未这样颓废过,没错,人生二十多年从未这样颓废过。
萧茗走到窗前,恶狠狠地说道:“七娘已经回去了,你若是不想娶她,我来娶。”
萧霁脸色陡然阴沉,凤眼冰冷地看他,然后面无表情地出了清风堂,往怜花苑走去。